林安琪跟着丹尼斯走出鹅卵石小路,眼前视野重新开阔起来,庭园里的舞曲也渐渐变得清晰。
丹尼斯用那双不可思议的眼睛环顾庭园一周,微微一笑,“看来舞会开始了啊。”
“应该老早就开始了吧?”林安琪更正道。
只见资助人与被资助人双双挽着手,优雅地在洒满月光的舞池里随着音乐的起伏跨出舞步,一圈又圈的旋转,各种颜色的礼服就像开在庭园里的花一样,非常漂亮。
“你想下去一起跳吗?”丹尼斯低头问道。
“我,我吗?我就免了,”林安琪连忙摆摆手推辞道。
想到刚刚光是跟他跑进迷宫就差点摔惨,要是下去跳舞绝对摔死,所以林安琪觉得在旁边站着看大家跳就行了。
但林安琪随后发现身边的丹尼斯好像也一副不想跳的样子。
“也许他只是随口问问,然后看我的反应吧?”林安琪心里想到。
果然不出我所料,丹尼斯不以为然的很快就接着说:“那么,我们去探险如何?”
“探险?”林安琪给丹尼斯一个不解的眼神问道。
丹尼斯则神祕一笑,拉着她迅速闪入庭园边一座塔楼的门内。
塔楼里似乎一盏灯也没有,林安琪只来得及看见一面空荡荡的石墙一眼,门就在背后沉重地关上了,接着眼前立刻陷入一片漆黑。
但这样的状态持续不久,塔楼里突然出现了一点亮光。
这点光源是来自丹尼斯手上拿的一个小瓶子,只见巴掌大的瓶子中,无数细小的金色光点正缓缓流转,像是装满了夜空中的星星一样。
丹尼斯把瓶子递到林安琪手上,微笑着说:“打开盖子吧!”
林安琪迟疑片刻,满腹疑惑的打开瓶盖。
起先瓶子里毫无反应,她用手摇了摇,又把瓶身倒转过来,这下瓶子里的光点全数从瓶中流泄出来。
林安琪吓了一跳,连忙想用手去接,却发现它们一碰到自己的手掌就往旁边散开,尽数往周围黑暗的空间飘浮而去,转眼间整个塔楼里就充满了无数光点。
“星之尘……,”林安琪望着充满塔楼的光点喃喃的说。
这时的他们,就像是站在夜空的繁星下,被满室的星之尘团团包围。
林安琪被眼前这璀璨夺目的景象迷住了,直到丹尼斯打破寂静,她才回过神来。
“走吧!只要你带着瓶子,星之尘就会自己跟上来”丹尼斯给了林安琪一个迷人的微笑说道,然后走向塔楼的的另一头,率先推开另一道门。
这座塔似乎已经废弃很久没有使用了,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,还有各种废弃杂物。
丹尼斯毫不迟疑地在前头带路,偶尔回过头帮助林安琪跨过一道道障碍。
一边走,林安琪一边好奇地问道,“你是阿瑟的朋友吗?”
“嗯……与其说是阿瑟的朋友,不如说是斯诺和科林的朋友吧,”丹尼斯回答道。
“咦?你认识恶……斯诺学长?”林安琪好奇的问道。
“是啊,我还认识莱哲喔!说不定我认识的学生比你还多呢……毕竟和学校做生意已经很多年了嘛!”丹尼斯回过头笑着回答。
“你是指把魔法石卖给我们学校吗?”林安好奇的琪问道
“没错,但除了魔法石以外,我还有经营其他商品就是了,”丹尼斯微笑着回过头,回答道。
“听起来好像很有钱?这么多年轻就如此富有,富有到有办法拿出七千万资助我……”关于这点,林安琪还满惊讶的,毕竟他在财力上打败了人人畏惧的奥斯顿公爵!
稍稍沉默地思考了一会,林安琪忍不住问:“所以你才花钱资助我?因为阿瑟和斯诺学长还有科林学长的关系?”
丹尼斯走在前面听见林安琪问的话后,停下脚步,笑着摇摇头。
“不全然是这样,”丹尼斯转过身看着她说道。
然后用轻柔的声音说:“就像阿瑟说的,你很重要。”
听到丹尼斯说自己很重要时 林安琪诧异的抬起头,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。
而丹尼斯则收起笑容,接着说道:“对我来说,你是碰巧在最好的时间,走到最好位置上的一颗棋子。”
林安琪听后愣了愣。
而丹尼斯的眼神始终稳定而专注地看着林安琪,等着她理解他的话。
“为……为什么?”林安琪不可思议的问道
“因为你是斯诺的直属学妹,又刚好在特定时间点入学,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一点是,你「什么都不知道」。”丹尼斯平静的说。
林安琪再次惊愕的看着丹尼斯。
丹尼斯则继续说道:“这两天,你对这里应该有不少了解了吧?你觉得这个学校如何呢?”
林安琪没想到丹尼斯会忽然问这个问题,于是忍不住皱起眉毛思考该怎么回答他比较好。
“你不用太在意,直接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吧!好的坏的都说,我想听的是实话,”丹尼斯又接着说道。
“实话……吗?”林安琪偏着头说道,想稍微整理一下思绪再说。
“这里和我所熟知中的大学一点都不一样,这里更大、更漂亮,而且充满了个种神秘感和各种不可思议的事情。”
“虽然在这里只有短短两天的时间,但给人一种很漫长的感觉,自己亲眼看见了魔法,而且发现自己居然也能使用魔法!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,就像重新认识自己一样!”林安琪笑着回答道。
丹尼斯看着林安琪,用眼神鼓励她继续说下去。
林安琪又回想起在新生测试时,贝贝和自己说的那番话。
于是缓缓的说:“我觉得斯诺学长很强,大家似乎也都这么认为。但是却有人告诉我,辅助的地位一定低于攻击,我觉得这是很奇怪的事情。”
丹尼斯听后没有说话,仅仅是微微一笑。
“嗯……还有,昨天东魔舞的学生跑来攻击我们商业街的事情,我也觉得很……难以置信。”
“我知道我们是魔法学园,也知道我们学习的魔法是能实际运用在战斗上的魔法,但是各个学院像这样彼此对立,互相攻击,然后区分出高低阶级……这种事,在我们那边是不会发生的,”林安琪说完停了一下,抬头看着丹尼斯。
丹尼斯此时脸上的笑意加深了,示意林安琪继续说下去。
“还有最后一点,也是自己觉得最难以理解的,就是这场资助人晚宴,我觉得这不应该出现在一所学校中,为什么要把学生当成商品呢?贵族什么的,王族什么的……。”
说到这里,林安琪赫然拍了一下手,像是有所醒悟似的,大声说道:“啊!大概是因为自己原本的世界没有什么贵族,王族,大家都是平等的,所以到了这里才会有点无法适应的吧。”
丹尼斯这时忽然出声,“请你永远不要适应。”
林安琪惊讶的抬头,就看见丹尼斯的眼睛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。
“我一直在等,希望有谁能够改变这些东西。”丹尼斯笑着说。
“你的观察一点也没错,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昔日南魔舞一直都是四校之首,但如今却被贵族和王族掌控着,早已失去往日的光彩,那些早该抛弃的规则和愚蠢的框架,总有一天会将这所学校带向毁灭,但是眼下所有人却对此毫无知觉,甚至错以为这短暂的安逸就是永远的和平。”
丹尼斯叹了一口气,放轻了声音继续说道:“一国的魔法学园强弱,几乎等于全国战力的强弱,我敢打赌这个国家三年之内一定会发生战争,倘若南魔舞不力图改变,战后这个国家恐怕将会一蹶不振吧,这是我最害怕见到的。”
林安琪在一旁沉默地听着,但又忍不住问道:“可是……为什么你觉得我能改变这些呢?”
“因为你是这里唯一清醒的人你来自另一个世界,没有那些刻有的固性思维,所以能够清楚看见这所学院的缺陷,”丹尼斯说。
“还有……你是斯诺这一脉唯一的传人,未来会从他手上接下「无懈可击之神盾」这个称号,甚至会成为圣之七人众的一位,我希望你能靠着尹修打下来的人脉、权力与影响力,试着从最内部开始,改变这个学校。”
直到一颗星之尘在林安琪前面炸开,她才蓦然回过神来。
看着那微小的光芒在自己眼前凋零消逝,林安琪眨了眨眼,然后将目光投向自己几步之遥的丹尼斯。
丹尼斯站在星火之间,看起来那样平静,那样坚不可摧,学校,战争,以及这个国家的未来,居然用这么平静的语气,谈论着这样巨大的事情!
“……你究竟是谁?”林安琪问道。
没想到丹尼斯听后,朝她微微一笑,非常平静的回道:“我是丹尼斯,只是一个商人。”
“所以,这就是你花七千万资助我的理由?你想利用我去改变这些……是吗?”林安琪问道
丹尼斯想了想,笑着说:“首先作为一个商人,我真的非常喜欢你说的「利用」这个词。”
说着,丹尼斯忽然蹲下身子,从地上凌乱的废弃物上捡起一片残瓦,在脚下的石板上飞快书写起来。
“我算给你听七千万金币,这是我为你支出的价格,普通的魔法石一颗是七百金币左右,好一点的大约八、九百金币,上好的要破千,我们姑且用一颗一千来算吧!也就是说,你的价码是五万颗上好的魔法石。”
丹尼斯看了蹲在他身旁,陷入各种疑问的林安琪一眼,又笑了。
“魔法石的价值目前对你来说可能有点陌生吧……那我们拿橘子来算好了了,一颗苹果是五十银币,也就是半枚金币的价值,这样算的话,你的身价等于……。”
“一亿颗苹果,”林安琪接着说。
“答对了,你的身价是一亿颗橘子!”丹尼斯一连在一后面写了八个零,这才丢下瓦片,愉快地拍掉手上的灰尘。
“记住了,这就是你现在的价值,但是我从你身上看到的利益远大于这个数字,而怎么让利益最大化,这就是商人的本领了。”
林安琪哑然的看着丹尼斯,完全搞不懂这和先前的话题有什么关联。
但是丹尼斯相当游刃有余地再度把话题带开,“哦,对了,我似乎还没问过你,为什么会来这所学校就读?”
“……因为我的志愿被盗填了,哦!对了,或者说是,被学校的意志选中了,”林安琪木纳的说。
“不,这只说明了为什么你能来这里,但是你自己的意志呢?你是为何而来的?”丹尼斯突然打断林安琪的话问道。
为何而来?林安琪发现自己待在这里这么长时间,还是第一次有人问自己这个问题。
“是啊,为什么呢?”林安琪像是要回忆很久以前的事一样,缓慢的说道:“在我原本待的的那个世界中,我只是个普通人,我没有什么梦想,也没有什么专长还有爱好,无聊的活到十八岁,却连自己的未来想要做什么都不知道……。”
丹尼斯安静地听着林安琪说的话,点点头让她继续说下去。
“可是,在从收到学校寄来的包裹之后,一切似乎变得不同了,来到这边之后,所有人都对我很好,甚至有人告诉我,自己拥有独一无二的才能,所以在新生测试的时候,我很害怕……怕学校其实弄错了,很怕尹修学长他们找错人,我根本只是平凡的普通人,可是当白板值出来的时候……。”
林安琪回想到当时在测试场的情景。
“九万,这是你的防御白板值。”
林安琪想起白板值宣布的那一瞬间,想起主持人如此宣布时,看台下的传来的阵阵骚动,紧接着很多画面在这瞬间接连浮现在自己脑海之中。
林安琪看见阿瑟在黑暗的测试场上,对自己说:“要是未来有谁能超越斯诺,那么这个人一定会是你!”
林安琪看见白袍老者在魔法石旁笑着对自己说:“你拥有不平凡的能力,要懂得珍惜和运用。”
林安琪看见矮个子学长在商店街上,对自己说:“谢谢你没有背叛他。”
林安琪看见恶魔学长在一片黑暗中,对自己说:“我很高兴,我的直属是你。”
然后,林安琪发现一件事实,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,其实一直很不安,但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来。
“林安琪想自己到这里来,是为了找寻自己的「价值」吧,”她睁开眼,认真的回答道。
这句话才刚说完,林安琪就意识到丹尼斯为什么要带我绕这么一个大圈了,他是在向我解释为什么要签下自己。
果然不出林安琪所想,丹尼斯毫不掩饰的露出笑容,“看来你已经明白了,这就是我签下你的原因,因为我看见了你正在追寻的「价值」。”
“必须承认,我一开始的目的确实是利用你,但是我同时也接受你的利用,丹尼斯说着在写满数字的地上上画了一个双向的箭头。
“这是其实是相互的贸易关系,我需要你帮我改变这乱得难以置信的学校,让我们至少能撑过未来的这场战争,而相对的,我会帮助你兑现你的价值,让你成为你想要成为的人。”
林安琪盯着那个双箭头,然后笑了。
丹尼斯说的话非常有说服力,同时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现实感,没有什么浮夸的大漂亮话,而是明明白白的就事论事。
林安琪非常喜欢丹尼斯说的话,于是对他说道:“你的交易商谈技巧果然比奥斯顿公爵好上太多了。”
丹尼斯听了,略带自豪的笑了笑道,“那是当然。”
说完,丹尼斯向林安琪伸出手,摊开的掌心中放着一颗闪着金色光芒的石头,在魔法石测试结束时,白袍老者也让她抽过一模一样的石头。
林安琪记得阿瑟称呼它为契约之石,回想昨晚阿瑟帮自己整理衣柜的时候,曾说把这石头放在礼服的暗袋里,此时往暗袋找了找,还真找到了。
“在签订契约之后,四年之内都无法更改也无法反悔哦!”丹尼斯提醒道。
林安琪听了丹尼斯的提醒之后,毫不犹豫的点点头。
以前自己从来没有庆幸过能与谁相遇,但现在却强烈觉得,能在今晚与你相遇真是太好了。
对丹尼斯来说,自己是碰巧在最好的时机与地点出现的棋子。
但是对于林安琪来说,丹尼斯或许也是在最正确的时刻与自己相遇的最正确的人。
在丹尼斯的指示下,他们两人一起将手中的石头砸碎。
在一瞬间,房间里金色光芒大盛,他们的脚下随机出现一道金色魔法光环。
等金色光芒平息后,感觉右手手背微微发烫,林安琪和丹尼斯不约而同的低头看像自己的右手,发现彼此手背上都有个淡淡的金色纹路,正随着时间缓缓消失。
“据说当签定契约的对象发生危险时,这个金色纹就会出现”丹尼斯指着正在渐渐消失的魔法纹说。
“那么希望它永远不会出现,”林安琪看着丹尼斯说。
这时,外头悠扬的舞曲声逐渐告一段落。
丹尼斯率先站了起来,然后回头朝林安琪伸出左手。
“走吧,舞会快要结束了。”
林安琪抬起头起头看着丹尼斯,然后轻轻的右手交给了他…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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